虽然年垮坝200座的时期已过去,但近3万座病险水库仍然威胁着中国179座城市和285座县城以及1.46亿人的生命6月1日,全国范围进入汛期。“我不太担心大江大河问题,这向来是防汛工作的重点”,中国水利水电科学研究院防洪减灾所所长程晓陶告诉记者:“关键是众多位于偏远山区的病险水库安全缺少更为有力的保障。”病险水库是指实际抗御洪水标准低于国家标准,或者工程存在较严重安全隐患,不能按设计正常运行的大坝。水库安全,关乎千家万户。具有中国特色的病险水库所潜在的巨大风险,与人体内的癌细胞无异。“癌变”始于“大跃进”根据水利冲淡建设管理司和发展研究中心2003年的统计,1949年新中国成立之时,全国已拥有大型水库6座,中型水库17座。半个世纪之后,全国水库增至84083座,其中,病险水库达30413座。据统计,大型水库的3/4、中型水库的2/3、小型水库的4/5(小型水库病险率最高)建于“大跃进”和“文革”期间,并且大多是些“三边”工程(边勘探、边设计、边施工),质量难以保证。在“人定胜天”口号的指引下,病险水库以平均每年千座的速度增长,到20世纪70年代初期,终于完成了“癌细胞”从一个个点扩散到全身(全国)的转变。此时,除了上海没有水库,全国其他省(区、市)已无一未受病险水库之殃。病险水库的分布与水库的分布基本相似,遍布全国,中部地区的病险水库数量最多。湖南、广东、四川、山东、云南、湖北、江西等省,每省的病险水库数量都超过了1600座。病情较重的广东省,病险水库达3685座,占全省水库总数的55%。曾经每年垮坝200座根据财政部和水利部《病险水库治理对策研究》课题组的考证,从1958年“大跃进”时起,至“文革”结束的这一段时间,全国水库平均每年垮坝200多座,影响范围遍及全国。最剧烈的一次水库垮坝,官方数据称,造成了至少2.6万人丧生。1975年8月上旬,久旱不雨的河南驻马店地区突然大雨倾盆,水管部门与民众喜庆甘霖到来,拼命关闸蓄水——一滴水到是一把粮啊。谁知雨水一发而不可收,包括板桥水库、石漫滩水库在内的两座大型水库、两座中型水库、数十座小型水库、两个滞洪区在短短数小时间相继垮坝溃决。后来有记述说,洪水有如钱塘江潮般推进,驻马店地区的主要河流全部溃堤漫溢。全区东西300分里,南北150公里,60亿立方米洪水疯狂漫流,汪洋一片。原水利部部长钱正英自作序的《中国历史大洪水》一书披露,在这次被称之为“75·8”大水的灾难中,河南省有29个县市、1700万亩农田被淹,其中1100万人受灾,85600多人死难;纵贯中国南北的京广铁路被冲毁102公里,中断行车18天,直接经济损失近百亿元。《病险水库治理对策研究》课题组负责人、水利部发展研究中心发展战略处万军教授告诉记者,我国很多重要交通干线,如京广、京九、陇海、京哈、津浦等重要交通干线,以及很多重要厂矿、企业和军事、通信等基础设施部位于病险水库附近,一旦失事,就可能是“75·8”的重演。病险水库多位于县以上城镇的上游,距离近,高差大,犹如城市头上的“一盆水”。据初步统计,我国头顶“一盆水”的城市有179座,占全国城市的25.4%;头顶“一盆水”的县城有285座,占全国县城的16.7%;处于上述水库威胁之下的城乡人口达1.46亿人,耕地880万公顷。“保守疗法”只能缓解病患“75·8”剧痛之后,治疗开始。限于财力,当时首先获得治疗机会的是65座大型病险水库。其手段并非“手术摘除”,而是“除险加固”,与医学上的“保守疗法”类似。1999年,水利部组织编制了《全国病险水库、水闸除险加固专项规划报告》,确定了首批中央补助项目:大型病险水库145座,重点、中型病险水库584座,一般中型病险水库534座,总计1263座。至2003年年底,大型、重点中型病险水库的除险加固工作已按计划完成。中央的136亿元资金,将869座病险水库“销号”。也就是说,病险水库这一动态的数字已降至3万座以下。在此期间发生的一个名为“小病大治”(一些地方虚报病险水库状况争取资金)的问题让中央后来加强了对病险水库核查的力度。中国水利水电科学研究院国际合作与科研计划处处长朱耀泉透露,国家已经分两批就一些重点的中小型病险水库进行了核查。核查报告中所反映的资金缺口,是最终的决策依据。这就从源头上堵住了地方虚报险情的可能。目前,核查报告已经开始收尾时,列入“治疗计划”的病险水库又多出了1200座。即使如此,全国范围内仍有28000余座小型病险水库需要根治。不幸的是,这些战友全国病险水库98%的癌细胞不仅没有列入国家的“治疗计划”之中,也没有得到资金补助,这也正是水利专家们最大的担心。程晓陶说,20世纪80年代以来,虽然垮坝事件不再大规模、批量式地发生,但垮坝年年有,每年至少一次。水利部部长汪恕诚在上月召开的全国水库安全度汛电视电话会议上点了湖北恩施、广西百色、山西文峪河、青海都兰四个水库的名。除了后者的垮坝发生在今年4月28日,其余的垮坝均发生在去年。造成人员伤亡的是湖北恩施垮坝事件,14人死亡,4人失踪,其中12人是儿童。在财力不及的前提下,如果治水思想发生变革,一些惨祸也不会发生,起码也能降低风险。“关键是变工程治水的思路为社会治水的思想”。水利史专家周魁一教授告诉记者。决策部门也意识到了“保守疗法”也需要其他疗法的补充和配合。汪恕诚今年曾说,要对一些病险水库进行报废或降等使用。但业内人士说,在这一问题上,政府短期内还“顾不上采取‘外科手术式’的行动”。汪恕诚还在会议上说,每年都有不少水库发生水毁,又产生新的病险因素,仅2004年全国就有7286座水库发生水毁,需要修复。这可以从《病险水库治理对策研究》中看出端倪:有些地方认为大坝主体工程病险消除了,水库除险加固了就没有问题了,忽视了对水库的管理,使得水库在除险加固后再次变成病险水库。这不仅浪费了大量的资金,也使得本已十分繁重的病险水库治理工作雪上加霜。(摘自《中国新闻周刊》杨中旭/文)(5-7065-GTZY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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