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访中国科学院专家、博士生导师张雷  赵京燕随着工业化、城市化建设步伐的加快,我国主要矿产资源和初级产品的供求格局发生了较大的变化,资源对经济发展的制约作用越来越明显。中国科学院专家、博士生导师张雷教授牵头的《中国城市化进程的资源环境基础》自然科学基金项目,正在对城市化进程与资源环境基础进行全面的研究。在项目研究之际,记者为了解开一些心中的谜团,寻找问题的答案,几次邀约之后,终于见到了百忙之中的张雷教授。城市化进程的资源环境基础不只是矿产和土地谈话之初,记者还没来得及提问,张教授便先发制人,连连向记者提了几个问题:“你怎样看待中国城市化进程的资源环境基础?换言之,你认为城镇化的资源环境基础是什么?” “现代城市的概念是什么,它与古代城市的区别是什么?” 记者做了简要的回答后,张教授兴致更高。“所以,在搞这个问题的研究时,我们要有一个清醒的认识,有个整体的概念。城市化进程的资源环境基础不光是土地和矿产。”张教授接着说,比如北京举办奥运会,本来应该在2004年举行,为什么推到2008年,是矿产的问题吗?那是因为北京的大气环境不好。现在有人要给北京戴个环保面罩,说是防止污染。这个意思是说,在城市化过程中,我们要对这个概念做一个基本的梳理,否则没有一个统一的认识,如何对它做出正确的判断?这个基础不止是污染,同时还有水的问题。前些日子的太湖污染,那是属于典型的水质性缺水,而北京则是资源性缺水。现代城市化代表生产方式转变“那么另一个问题,现代城市真正的含义是什么?城镇化也经常被人们提起。城市从古代就有,那时候城镇的概念是什么,和现在的差距是什么?古代时候人们还是愿意呆在村子里的,比如陶渊明。所以,我们现在要把这个概念搞清楚。现代的城市化,是代表一种生产方式的转变。”“毛泽东为什么能够带领中国人民取得革命胜利?因为他采取的是农村包围城市的策略。而那时候,社会财富的创造主要是在农村,城市属于居住型。”“过去的城市不创造财富吗?”记者有些不解。“过去的城市比较简单,它就是让你在这里聚集起来生活。如果说职能的话,应当说是有一些管理职能。社会发展的历史,通常情况是先有市,后有城。我们一般都叫市中心,为什么不叫城中心,因为城市曾经是一个消费的场所,它所创造的财富比较少,而财富的根本来源是农村。另外像上世纪的三年自然灾害时期,为什么把人往农村疏散,是因为没有粮食给城市里的人吃。现在的城市则不一样了,不只是生活的畅所,其功能主要是生产,现在叫作城市经济,城市经济对整个社会现代化经济起着引导作用。社会产出,城市经济占了很大一部分。这就是城市的概念。”矿产支撑城镇化快速发展“现在这种状态下,对城市没有一个正确的认识,不知道他的职能和作用,只能说是发展有些盲目?城市经济发展的速度是相当快的。在科技高速发展的今天,农村的土地在减少,投入也在减少,因为土地产出是有限的。城镇化之所以能够发展到现在这个程度,你说它的屁股坐在什么地方?坐的就是矿业。如果没有矿产资源的支撑,它不可能发展得如此快速。任何一个城市的发展都离不开矿产资源。一个拥有1000万人的城市,矿产能源年消费至少在2亿吨左右。”“那么这就显现出矿产资源与城市快速发展的矛盾了吧?”记者问。“是的,所以为什么能源矿产比较紧张,这是主要原因。城镇化主要靠的是能源,城市的发展过程就是大量消耗矿产资源的过程。消耗增长最快的就是上世纪90年代以后,不光是能源,铁矿石、铝、铜等都消耗得特别快,所以各种矿产的价格涨幅非常大。比如铁矿石,主要用于城市和相关的基础设施建设,高速、铁路、公路、城铁等等,都是围绕着城市来建设,城市成了一个大的能源消费的场所。”依靠国际化来应对资源紧张“那么我国的矿产能否支撑如此快速的发展呢?这中间的矛盾又该如何解决?”“矿产是有生命周期的。中国城市化的高速发展,大概还有二三十年,这中间虽然有涨价的因素,还可以扛着。过了二三十年大体就会相对稳定,没有这么强烈的需求,价格自然就下去了。“在这个过程中,我的建议就是要搞好资源供应国际化;用人力资源换取矿产资源。我们多的就是人嘛!赚点加工费就赚点加工费,总比没有好。农村的多余劳动力去城里打工,经过一两年的训练就会变得有组织性和纪律性,拥有一定的技术,自身经济也改善了。这是很难得的,是花钱买不来的。”“由于中国自身资源环境基础相对脆弱,虽然有一定变化,但是变化程度非常之小。比如南堡发现10亿吨石油是非常令人高兴的事情,但是从根本上对能源的紧缺状况改善不大。即使按60%的比例产出,还不够全国两年的消费。城市经济发展对国际燃料与矿产品的依赖程度将有明显提高,这种提高不仅体现在数量上,而且更体现在质量上。例如中国铁矿石的品位只有30%多,而国外的要达到60%多,最低的也有58%。石油、天然气、黑色、有色及木材等资源都非常关键。实际上,自20世纪60年代开始,我国就开始了有色和石油及其制品的进口。目前,作为世界上国际贸易增长最快的国家之一,大量资源及产品的进口至关重要。显然,为了确保地区现代化发展与资源环境协调目标的实现,中国需要最大限度地推进能源资源的国际化进程,这是中国资源环境基础改善的必由之路和惟—选择。”节约型社会建设应多方面体现“节约型社会的建设并不只在采矿的一个环节,消费过程中的浪费更显突出。我们现在很多官员都是计划经济时代出来的,一些人思想比较陈腐。比如现在的形象工程,某个领导心血来潮了,楼房就建起来了,不到10年又拆了,这都是对矿产资源的极大浪费。”“节约型社会不是一个简单的概念。比如人走关灯,这只是一个很小的必然的行为,但是这个行为不能代表节约型社会。整个社会要有节约意识,不仅从技术上,还要从体制上、结构上人手,尤其是政府大的工程,浪费起来何止千万?比如湖南凤凰县的大桥坍塌,我看就是一种极大的浪费。这与矿难类似,矿难也是一样,该投入的不投入,最后造成更本的社会浪费。”“政府作为管理者,要有超前的意识,对整个形势要有正确的判断,还要做好突发事件的预案。凡事预则立,不预则废。实际上我国的发展速度本来应该更快。日本的经济增长速度超过20%,我们的发展速度不算太慢,但是能源代价付出得太大了,环境代价更是大得不得了。现代城市的作用变成了聚集生产、聚集生活、聚集消费、聚集污染。循环经济在中国自古就有,我们为什么不能将祖先的优良传统传承下来呢?实际上这就是前进中的某种倒退,人类所走的路从来都不是直的。”从技术上提高矿产资源利用率“开发矿业,对社会来讲是有进步的。如果现在没有矿产,我们的生活就完了。但是在这种状态下,循环经济应该向一个闭合的状态发展。有没有可能减少一次能源的消费,这在技术上还有很大空间。比如这个日光灯的亮度,到这个环节,煤的利用率只有70%了,其他大部分都在中间环节浪费掉了,这是由于我们的技术水平有限。如果我们将能源的利用率提高10%,就会大规模地降低矿产的消费。”“政府在这中间起组织作用,应该有个良好的表率。当初解决中国粮食问题的是21位农民。多少年都害怕的粮荒问题,被这21位农民给解决了。现在农业投入少了,粮食反而多得不得了。从现在来看,我们的资源环境基础确实不是很好,怎样跨过这个坎,应该发动群众,让老百姓动脑筋、想办法。因为中国人的确聪明,关键看政府是否引导得法。”最后,张教授提出了对中国矿业报的期望:“作为中国矿业的主流媒体,你们要对中国矿业的形势做出透彻的分析,不要怕出现与众不同的观点。过去讲钢铁是老大,实际上现在矿业就是老大。作为老大就要有老大的样子,有些东西要敢于自我批评一下,该说的话要敢于站出来说,要有一个主导的概念。城市化进程的发展是成也矿产败也矿产,希望你们能够引导中国矿业的发展趋势。”(2008.2.5,中国矿业报,C1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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